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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圍城”:畢業生想進 大慶工人卻6年沒漲工資

陳其玨
2016年09月01日15:56 | 來源:上海証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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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三是大慶油田井下作業分公司作業102小隊副隊長穆超、左二是102小隊隊長張樹江、左四是102小隊唯一的研究生黃海龍

   大慶市內隨處可見俗稱“磕頭機”的抽油機

   作業機正在進行下壓裂管柱作業 本版圖片均由記者陳其玨 攝

   經過三年的努力和等待,穆超的女友小修終於如願落戶大慶,雙雙成為“石油人”。相比之下,其他石油專業的畢業生就未必如此幸運。在國內油企面臨種種困局的當下,對很多石油專業的畢業生來說,畢業即失業已不再是一句玩笑。

   今年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啟動年,針對煤炭、鋼鐵、石油等傳統行業,中央提出了“三去一降一補”。一時間,低油價、弱需求、高成本、去產能……接踵而至。同樣遭遇困境的國內各大石油公司紛紛開始“過緊日子”,不僅制定了嚴格的減產方案,更大幅縮減用人計劃及成本,如大慶去年首次將產量減到4000萬噸以下,近幾年招工人數也逐年萎縮。

   石油專業畢業生的境遇正是國內成千上萬石油人當下共同的境遇,大慶的困局則是國內油企近年普遍的困局。

   在能源戰略專家看來,低油價只是國內石油業內憂外患的誘因,根本症結還在於國內油企效率低下以及積弊已深的體制機制。未來,隨著國內油氣市場的進一步放開,現有體制將使得國內油企很難與更一體化、更高效率的跨國油企競爭。從這個角度看,低油價對國內油企並不完全是壞事,反而是倒逼其自我革命、提質增效的契機。

   ☉記者 陳其玨

   穆超身材魁梧,粗眉細目,長方臉上挂著幾顆已不太明顯的青春痘,膚色因長期野外工作而晒得黝黑,益發顯出石油人特有的質朴,但說起話來語速很快,又透著幾分干練。

   年僅26歲的他已是大慶油田井下作業分公司作業102小隊的副隊長,在油田這樣一個非常講究論資排輩的地方可說年輕有為。然而,過去三年來,他的心中卻始終有塊大石揮之不去……

   由於和女友小修從高中到大學都在同一個學校,穆超最大的心願就是畢業后兩人能再一起落戶大慶。三年前本科畢業時,他順利與大慶簽約,不想小修卻沒簽上。一番斟酌之后,這對小情侶決定:他先在這裡扎根,她則繼續在東北石油大學讀研,爭取三年后再來應聘。

   “沒想到形勢一年不如一年:我畢業那年大慶還招了4000多人,后來招聘人數逐年萎縮:去年招1000多人,今年隻招400來人。說真的,我們自己都覺得希望已經很渺茫了。”穆超坦言那段前途未卜的日子無比煎熬。

   就在這段棲棲遑遑的歲月裡,國際油價從每桶100美元以上的高位一路暴跌,到今年1月份甚至跌至過去13年來最低的26美元。“覆巢”之下,“三桶油”都無法擺脫利潤驟降甚至虧損的命運。最新發布的半年報顯示,中石油今年上半年淨利潤僅5.31億元,同比降了97.9%﹔中石化情況稍好,但淨利潤同比也降了21.3%﹔中海油則完全“淪陷”——半年巨虧77億元。

   在此期間,中央定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針對煤炭、鋼鐵、石油等傳統行業提出了“三去一降一補”(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杆、降成本、補短板)。

   一時間,低油價、弱需求、高成本、去產能……接踵而至。同樣遭遇困境的國內各大石油公司紛紛開始“過緊日子”,不僅制定了嚴格的減產方案,更大幅縮減用人計劃及成本,如大慶去年首次將產量減到4000萬噸以下。

   根據今年4月1日國家能源局公布的《2016年能源工作指導意見》,今年中國原油產量目標僅設定在2億噸,同比減產幅度將近1500萬噸,為歷年之最。

   對很多石油專業的畢業生來說,畢業即失業已不再是一句玩笑。

   穆超和小修甚至想好了各種可能——包括因小修無法落戶大慶而不得不分手的結局——“但因為感情已經很深了,這樣分開也和離婚差不多。”穆超黯然地說。

   事實上,他倆的境遇正是國內成千上萬石油人當下共同的境遇,大慶的困局則是國內油企近年普遍的困局。而追究這一切的前因后果,固然低油價難脫干系,卻又似不該其獨自背鍋。

   在一位能源戰略專家看來,低油價只是國內石油業內憂外患的誘因﹔根本症結還在於國內油企效率低下以及積弊已深的體制機制。過去高油價時期,這種不足被豐厚的紅利掩蓋﹔一旦油價暴跌,高成本與低效率就如同潮退后的“裸泳者”,化身加劇虧損的放大器。未來,隨著國內油氣市場的進一步放開,現有體制將使得國內油企很難與更一體化、更高效率的跨國油企競爭。從這個角度看,低油價對國內油企並不完全是壞事,反而是倒逼其自我革命、提質增效的契機。

   油價之殤

   研究生學歷的黃海龍畢業時碰上油市風雲突變,如今被分到基層隊干著繁重的體力活,卻依然為低油價下能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而感慶幸

   慶幸的是,小修最終以同專業全國排名第一的成績被大慶油田聘用。“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當天,我們就去領了証。”穆超感慨,接下來他們沒其他想法了,唯有用努力工作來回報大慶。

   相比之下,其他石油專業的畢業生就未必如此幸運。穆超透露,東北石油大學這屆本科畢業生有很多至今工作沒著落,“各家油企都在縮減人手,中石化幾乎都不來我們學校招人。除非特別優秀的,否則很難進這些單位。”

   今年和低油價不期而遇的石油院校畢業生中,有不少都是在高油價時代就讀了石油專業。穆超的隊友、來自中國另一座石油名城——山東東營的黃海龍就是其一。作為102小隊唯一的研究生,他雖然比穆超大兩歲,臉上稚氣卻未消、性格稍顯腼腆。2008年,當他進入中國石油大學地質工程專業就讀本科時,國際油價剛剛創下每桶147美元的歷史紀錄。不料,到2014年畢業時,風雲突變。黃海龍至今仍清楚地記得,當年6月份國際油價還在114美元,到9月份他開始找工作時竟已跌到了60美元。

   “很多時候,大的形勢決定你的選擇,不是自己想怎麼選就怎麼選。”研究生學歷的黃海龍如今被分到基層隊干著繁重的體力活,卻依然為低油價下能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而感慶幸,“其實我們2015屆就業還算可以。據我所知,我的師弟師妹們就業已相當困難了。”

   在所有這些畢業生中,被稱為“油娃娃”的大慶油田員工子弟情況最為特殊。長期以來,大慶對職工子女採取“包分配”的招聘方式,也就此留下“計劃經濟用人體制最后堡壘”這一不怎麼光彩的別稱。但自2014年用工制度市場化改革后,“油二代”、“油三代”也不得不和其他畢業生一起參加公開競聘。

   “過去,家長總想讓子女畢業后回到油田,可以在父母身邊有個安穩的工作。但這幾年形勢變化很快。如果說去年還有些人(對包分配)有訴求的話,今年這個問題基本沒有了:大家考研的考研,在外就業的就業,就算回到油田也去了其他私營企業。現在的招聘已完全公開化、市場化。”102小隊隊長張樹江說。

   某種意義上,油田已越來越像一座石油圍城。

   耿直敢言的大慶採油四廠二礦測試隊隊長隋寶軍對此深有感觸:“我們這些‘油二代’在這個企業上班是有感情的,都想為企業作貢獻,但企業不給我們機會。”

   隋寶軍的父親是石油會戰后一年來的大慶,而他本人從16歲開始就在油田上班,是一名標准的“油二代”。他的兒子作為“油三代”,特地在就讀的大慶師范學院選了石油工程的第二專業。過去,這樣的學歷就算干部崗位進不了至少可以進採油廠當工人,但現在這條路已行不通。

   “以后或許就跟著兒子了,他上哪兒我們也上哪兒。”隋寶軍無奈地說。

   事實上,中石油內部已經明確,從“十三五”開始到2030年,公司員工總量會呈逐年下降的趨勢。而對旗下虧損企業的人員,公司現在的政策就是隻出不進。

   和招聘人數逐年遞減形成鮮明反差的是,老油田的退休人員卻在遞增。

   “其實不招人,本身就在減人,因為每年都有自然減員。大慶57個二級單位,今年招400人的話,每個單位才補充七八人。但每年退休有多少呢?我們礦就有200人。隨著產量遞減,大慶油田未來會怎樣無法想象。”說到這裡,二礦測試隊黨支部書記曲秀萍臉上滿是愁雲。

   產能之困

   即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政策沒有像對待煤炭鋼鐵一樣嚴令石油去產能,但面對因低油價而浮現的石油行業的各類矛盾和問題,企業的主動減產在所難免

   在大慶這樣一座“地上服從地下”的城市,各種高油價時期被回避掉的矛盾、問題,到了低油價時代均一一浮現。

   “去年二級機關的人員工資、獎金都降了,我們前線、基層的員工還沒降。但領導已經說了,要有過‘緊日子’、甚至過‘苦日子’的思想准備。”曲秀萍說。

   隋寶軍也承認,油價暴跌對大慶影響很大,原先的福利,包括過節費等等都少了甚至沒了。而大慶員工也從一開始沒人關注油價,到現在每天都在關心著油價。

   更嚴重的則是,以往被視為當地唯一“正式工作”的油田職業,如今隨著福利待遇競爭力的下降,已不再是年輕人的不二選擇。

   “當油價跌到20多美元時,大家心裡都很寒,想不通怎麼辛辛苦苦開採出來的石油還沒礦泉水貴。有些員工想,與其起早貪黑這麼干,還不如去當搬水工了。”張樹江感嘆,以前家長都有意願引導子女進石油大學,現在也不引導了,一是畢業回不來﹔二是石油專業工作不好找﹔三是收入也低。

   他透露,石油工人一年收入也就五六萬元,而大慶油田已連續六年沒漲工資。如今不少大學生都覺得當初這個專業選錯了,還不如到社會上打工掙錢多。

   “幸好大家熱情還在。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工作任務少,前段時間工作量就出現不足。一個小隊通常每個月要完成11到12口井,如果降到七八口的話,獎金肯定會少。如果停下來,野外補貼就沒了。”張樹江說。

   據悉,井下作業分公司一大隊的作業量原先是960口井,今年已降到850口井。

   在他看來,雖說一線工資不減,但伴隨工作量的萎縮,收入其實還是減了,“這是由於油價降下來后不用採那麼多油,產量減少后相應的作業施工量就要減少。而我們的獎金和工作量挂鉤,施工井少了,獎金肯定也少。這塊佔到員工總收入的三分之一以上。”

   張樹江所說的大慶“不用採那麼多油”,指的正是大慶在連續12年穩產4000萬噸后,從去年起首次將產量減到4000萬噸以下——當年產量為3850萬噸。

   去年年底,黑龍江省委經濟工作會議透出消息,按照中石油的排產計劃,大慶油田今年還要減產150萬噸,到2020年將調減至3200萬噸,年均減幅逾130萬噸。

   記者隨后從大慶石油管理局一位知情人士處獲悉,大慶具體的減產目標其實尚未最后敲定,另一個說法是到2020年油氣產量當量仍要維持在3500萬噸以上。

   至於整個中石油的國內原油產量,公司總裁汪東進透露,年初計劃是1.06億噸,優化調整后是1.03億噸,調減了300萬噸。

   伯恩斯坦研究公司預計,中石油2016年的產量將下降3%至4%,約2400萬至3200萬桶。

   而如果加上其他公司調減關停的原油產能,今年全國原油產量下調的量將十分可觀。

   中石化此前披露,將暫時關停勝利油田下屬四處小油田,涉及產量共約6萬噸。伯恩斯坦研究公司根據相關數字預測,中石化2016年的產量將同比減少5%。

   陝西延長石油集團今年2月也表示將把原油產量壓縮1.6%(20.3萬噸)至1220萬噸。中海油則宣布今年將減產1.5%。

   顯然,即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政策沒有像對待煤炭鋼鐵一樣嚴令石油去產能,企業的主動減產也在所難免。

   “大慶去年開始的減產是一個有序過程,屬於一種主動調整。在決定哪些油井停產、哪些產能新建時,我們有一套嚴格的評價體系,效益達標的才能動用,沒有效益的就不上,總體會按照效益來評價,逐步調整產量和結構。”大慶油田總會計師閆宏在接受上証報記者獨家採訪時說。

   成本之惑

   無論推廣自動化、控制人員還是關井減產,根本上都是為了降本增效。對大慶這樣的老油田來說,高成本才是低油價時代最大的敵人,巨額虧損已逼得其不得不加快降本

   距大慶市區30多公裡的喇嘛甸附近一處區塊上,一身紅色工作服、頭戴安全帽的穆超,正站在一台形似吊車的作業機前指揮下壓裂管柱作業。隻見作業台上一名工人按他指令,將一根長近10米、重達200斤的油管固定在一個名為羊角吊卡的紅色裝置上,隨后與井口的氣動卡瓦配合將油管下放到井內。僅過了短短一分鐘,油管在井口消失了。

   據說,在採用這個自動化裝置之前,井口必須由兩名操作人員和兩隻吊卡來回摘卸倒換,起下一根油管的耗時需要兩分鐘。而採用這套自動化裝置后,隻需要一名操作人員、一隻吊卡、耗時一分鐘就可完成。

   “這其實也是為了把我們的人員減下來、效益提上去。按上級政策,未來補充人員會越來越難,近兩年都不可能增加人。這樣一來就隻有從現有人員挖潛,包括推廣自動化設備。”張樹江解釋說。

   其實,無論推廣自動化、控制人員還是關井減產,根本上都是為了降本增效。對大慶這樣的老油田來說,高成本才是低油價時代最大的敵人,巨額虧損已逼得其不得不加快降本。

   資料顯示,大慶的原油生產成本為45美元/桶,全國平均成本水平則在48美元/桶(該數據統計有出入,有機構提供的數據是約40美元/桶)。去年全年,這家佔中國內陸油田總產量近四分之一的標杆油企收入和利潤分別較2014年減少了1002億元和542億元,今年僅前兩個月的虧損就高達50億元。

   “這也是低油價逼出來的,如果人夠也不用想那麼多招了。原來這麼大的站,正常要七八十人,現在隻要40多人,還包括井上的。”大慶採油五廠杏四聚聯合站第一油礦黨委書記吳洋說。

   他介紹,整個第一油礦有2300多口井、1200人,平均到每口井隻有0.43人,相當於一個人管兩口井,但如果去掉后台的、維修的、站裡的人員,真正的數字是一個人要管15至16口井。

   不得已,大慶採油廠開始對產量低的油井採取“間抽”這一方式。據第一油礦礦長張大偉介紹,所謂“間抽”就是指間歇性抽油,即白天停、晚上抽,目的是為了減少損耗、節約成本。

   “至於一些產量更低的油井則採取‘撈油’的方式,即不用抽油機抽,而是隔三差五派作業車去撈。這種方式通常用在產量極低的油井,撈一次后需要等幾天再撈,為的是等油井自動恢復產量。”張大偉說。

   不過,涉及關停油井就不那麼簡單了。他表示,如果臨時關停一口井,隻要基層報方案到廠裡,廠一級就可決策﹔而如果是封井,即地質關井的話,則一定要報到油田公司,由技術單位來研判,“主要看成本和進一步的開發利用價值。”

   “油井不能隨便關,因為真關了,恢復的成本可能更高。這是由於地下有壓力需要平衡。”張大偉說。

   對於成本問題,中石油董事長王宜林在上周業績說明會上表示,上半年公司通過積極優化生產運行組織,充分發揮產業鏈整體優勢,關停低效無效裝置,主要成本指標均實現硬下降。下半年形勢依舊復雜嚴峻,特別是國際油價走勢存在很大不確定性,但中國政府正在大力推動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加快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油氣行業體制改革成效可期,對未來發展仍充滿信心。

   和中石油類似,中石化同樣為降本想了不少招,包括:改革傳統油公司體制機制,實施扁平化管理,壓縮管理機關層級和定員規模,提高管理效率和勞動生產率﹔依據“三線四區”經濟評價法,淘汰高成本產能,關停部分無效或低效油井油田等。

   體制之辯

   光靠降本並不能解決問題。油企要反思:目前的高成本很大程度是過去幾年粗放式投資造成的,因為今天的投資就是未來的成本

   盡管上游業務虧損嚴重,但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國內石油上游板塊其實並沒有過剩。

   “從產能角度看,油氣上游業務不存在產能過剩,因為每年還在大量進口。石油巨頭之所以要關停一些小井和小區塊,主要還是因為成本高。”中國石油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副院長董秀成教授在接受上証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關的油井肯定成本更高,而沒關的其實成本也高。

   他認為,光靠降本並不能解決問題。油企要反思:目前的高成本很大程度是過去幾年粗放式投資造成的,因為今天的投資就是未來的成本。

   相比之下,一些民營油企卻在控制成本與調節產量方面更加靈活。

   山東菏澤市東明縣有一條黃河路,在當地又被叫作“石化大道”。每天,這條路的兩邊都會停放著一輛輛等候裝卸成品油的解放牌油罐車。不遠處一排圍牆內,常減壓蒸餾裝置與催化裂解裝置高高矗立,暗示這裡是一座標准的煉油廠。

   這是山東最大的地方煉廠——東明石化的所在地。

   “前段時間廠裡檢修,裝置開得少,銷售量也隻有過去同期的三分之一。”東明石化銷售公司總經理劉忠華告訴記者,因庫存很低,那段時間隻能限量銷售,如客戶要100噸的話,他們隻能給50噸。

   他坦言,盡管國內煉油產能總體過剩,但隨著今年煉油業務開始掙錢,很多地煉企業的裝置又開始拼命開,開工率都非常足。

   中石油經濟技術研究院發布的《2015年國內外油氣行業發展報告》顯示,截至去年底,中國的煉油能力約為7.1億噸,煉油產能過剩1億噸。

   但不同於國企經歷的陣痛,煉油產能過剩似乎並未給民企帶來多少麻煩。

   “對民企來說,去產能其實很市場化:隻要能自己活著就會開,如果賠錢自然會停車。”劉忠華說。

   不僅如此,低油價甚至給地煉帶來了意外收獲。“過去他們(國有油企)不肯把原油賣給我們,現在都想賣,我們還可以挑。”劉忠華說。

   山東另一家地煉龍頭——東營亞通石化銷售有限公司經理李繼瑞也承認,“和頭幾年相比,企業及客戶的需求都在變壞,油肯定沒以前好賣。”但話鋒一轉他又稱:“說到底,隻要帶‘碳’字的東西沒有賣不了的,主要還是看價格。”

   他透露,今年以來市場不錯,幾家地煉的成品油庫存都不高,銷售也順暢﹔而遇到油價上漲時,大家搶油更厲害。

   這種國企和民企處境的差異,根本上還在於體制機制的不同。

   “石油行業還必須進一步市場化改革,因為隻有競爭才能真正提效、降本。要通過市場化的機制淘汰落后產能,如果還是在一個大集團內加強管理,從機制上來說很難改變。”董秀成說。

   在能源戰略專家、國際歐亞科學院中國科學中心教授武建東看來,石油行業最大的問題不在去產能,而是國外油價低於國內原油開採成本,因此石油行業面臨的一大挑戰就是要“重組市場”。

   “一定程度上,目前的管理體制保護了國有油企的市場地位。在過去高油價時期,五大油企效率、能力上的差距都被掩蓋。而未來國內油氣市場一旦放開,國外高度一體化的油企紛紛進來,國企在價格國際化、效率國際化的情況下將很難與之匹敵。”武建東對記者說。

   據他觀察,國企過去所依賴的那套用人體制已不足以支撐與外企的競爭,因后者更講技術和效率,而國企則常常受帕金森定律的影響。

   作為官僚主義或官僚主義現象的別稱,帕金森定律也稱“官場病”、“組織麻痺病”或“大企業病”,常用來解釋一個機構臃腫、人浮於事、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的領導體系產生的原因。

   “從這個意義上說,低油價對國內油企也是個機會,可以倒逼他們進行改革。如果讓外資進來還能証明國企有效率,那說明國企的效率是真的提高了。”武建東最后說。

(責編:杜燕飛、王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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